昨夜,許知白躺在床上徹夜難眠,一是傷口疼痛難以入睡,但腦子里卻在一次又一次復盤凌川的布局,每復盤一次他內心的震驚便會加深幾分。
凌川先是敏銳地捕捉到部分定州軍并非真心反叛的動搖心理,果斷出手控制,繼而巧妙利用這部分力量,從外圍不斷蠶食、騷擾叛軍,有效瓦解其防線。
更令人叫絕的是,他竟能提前料到叛軍會在青陂口設下重兵埋伏,從而安排婁星野的三千鐵騎在堰雪坳反設埋伏,將來援之敵一舉殲滅。而自己這個定州主將,只需依計在午時三刻率兵出城,對叛軍主力發起反攻。
至于凌川自己,則親率精銳直撲中軍,最終摘得安王首級,徹底扭轉戰局,這套謀劃,細膩入微,將敵我雙方的每一步都算計在內,堪稱經典。
一旁的婁星野同樣內心震動,忍不住問道:“凌將軍,卑職冒昧請教,您究竟是如何精準判斷出青陂口設有伏兵的?”
凌川放下筷子,從容解釋道:“若是仔細研究叛軍的兵力分布圖,不難發現他們在東南方向故意留下了一個看似薄弱的缺口,其目的,無非是引誘許將軍從此處突圍。既然是故意設下的陷阱,附近必有伏兵。我觀青陂口地勢,是設伏的不二之選?!?/p>
他轉頭看向許知白,笑道:“這種圍三闕一的伎倆雖不算多么高深,但在戰場上往往效果顯著,我想,以許將軍的老辣,定然一開始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蹺!”
“不錯!”許知白點頭贊同,“正是懷疑其中有詐,老夫才未敢貿然突圍!”
凌川接著說道:“正是基于此判斷,我才料定,一旦城北主戰場打響,這支伏兵必定會迅速回援,故而請你婁都尉提前在堰雪坳設伏,以逸待勞!”
“服了!卑職是真服了!”婁星野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,搖頭嘆道。
他實在難以想象,凌川是如何在情報極度匱乏的情況下,幾乎完美地還原了戰場全貌,其推斷與實際情況幾乎分毫不差。
席間其他將領聞言,眼神中也充滿了震驚與由衷的欽佩。
就在這時,凌川話鋒一轉,神色略顯凝重地問道:“不過,此次叛軍的整體布局也相當精妙,環環相扣。據我所知,安王手下的領兵主將范旗山,斷無此等能力。可見安王身邊必有高人指點,許將軍可知此人來歷?”
許知白聞言,眉頭微皺,搖了搖頭:“此前我與安王交往甚少,只知他性格怯懦,胸無大志。原本還以為他過往的表現是為謀反而做的偽裝,直到審問了范旗山才得知,這一切的背后,竟都出自安王身邊一位姓莫的書生之手!”
“可曾擒獲此人?”凌川追問。
許知白再次搖頭,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:“此人極為神秘,即便是安王帳下的親信將領,見過他的也寥寥無幾。據范旗山交代,他只知對方姓莫,年約三十,相貌普通,至于其具體名諱、籍貫、背景,則一無所知!”
從這些零碎的信息中,凌川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陰謀氣息,他沉吟片刻,緩緩說道:“如果不出所料的話,安王便是死于此人之手!”
“什么?安王不是將軍您殺的?”婁星野驚得差點打翻酒杯,席間眾將也紛紛露出驚愕之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