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嗣源強忍著體內藥力帶來的陣陣虛弱與劇痛,挾著喬念,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和殘存的內力,專挑荒僻小徑,一路疾行,最終躲進了一處位于深山野嶺、早已荒廢多年的破廟之中。
廟宇殘破,佛像傾頹,蛛網遍布,唯有冷風穿過破洞的窗欞,發出嗚咽般的聲響。
他將喬念丟在鋪著干草的角落,自己則踉蹌著靠坐在一根斑駁的柱子下,劇烈地喘息著,臉色灰敗,冷汗直流。
他也沒想到,沈越所給的藥,竟然這般厲害。
原本,還想憑著內力壓制一下藥性,好讓自己能再下山一趟,去村里喝了湯藥。
可很顯然,他此刻已經全然沒了力氣。
不過,沒關系……
只要等喬念醒過來。
等她醒來,他便裝模作樣一番,必能讓這女人心軟!
沈越說過,她最是心軟了……
思及此,陳嗣源的眼底都暗藏光芒。
喬念醒來時,天早已黑了。
月光如同冰冷的水銀,從屋頂巨大的破洞傾瀉而下,照亮了斑駁剝落的壁畫和傾頹了一半的泥塑神像,神像慈憫的面容在陰影中顯得詭異莫名。
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霉味、塵土味,以及一股逐漸濃烈的、源自陳嗣源身上的病氣與汗臭。
陳嗣源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墻壁,蜷縮在陰影里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風箱在拉扯,帶著嘶啞的痰音。
他臉色蠟黃,冷汗早已浸透了他胡亂套上的粗布病號服,緊貼在瘦削佝僂的身軀上。
見喬念醒了過來,陳嗣源渾濁的眼眸一亮,忙是開了口:“藥……喬姑娘……解藥……”
他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,帶著難以掩飾的哀求與痛苦,“你是藥王谷的傳人……必有辦法……救老夫……條件隨你開……”
他試圖挪動身體,卻只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,咳得他整個人蜷縮起來,幾乎喘不過氣。
喬念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眼神里沒有厭惡,沒有憤怒,甚至沒有憐憫。
“陳副宗主,你此刻所受的苦楚,可比得上那些因你之計而染上‘瘟疫’,在絕望中呻吟的村民?”
陳嗣源一怔,隨即臉上涌起一股病態的潮紅,是憤怒也是羞惱:“你,你早就知道了?”
所以,她是故意讓他擄來的?
喬念神色淡漠,“藥王谷立谷幾百年,自然有其本事。我不但知道那瘟疫是你設計的,我還知道,那藥是沈越給你的。只可惜,沈越如今已忘記一切,這世上能救你的,唯有我一人。”
陳嗣源聽到這話,忙收斂起了怒色,恭維著,“是,喬谷主醫術高明,比起前谷主來,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……”
“不,是因為我的血能解百毒。只需一滴,你此刻的痛苦,便能消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