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說,人生是一支獨屬于自己的樂章,譜寫它的是每一次心臟的躍動和呼吸的起伏。
那么,我那首支離破碎的曲子,最終會以怎樣的和弦終結(jié)?
。。。。。。
內(nèi)田京子緩緩睜開雙眼。
出現(xiàn)在眼前的是帶著奢華冷感的陌生天花板,冰冷的石膏線如同凝固的五線譜,不帶有任何一絲溫度。
沒有驚恐,沒有茫然,只有一種近乎殉道者般的平靜。像聆聽著一段冗長的交響前奏般,她緩慢而又麻木地坐起身,絲綢般的白色長發(fā)落在肩頭,也落在身邊打開的檔案盒上。
那里面,裝著她與“魔鬼”交易的物件。
頑強不屈的貓——這個網(wǎng)絡(luò)上獨屬于她的名字,音樂制作人的網(wǎng)名,便是她短暫藝術(shù)生命的寫照,又恰似一種對她的諷刺。她的前半生像一只被關(guān)在玻璃箱里的貓,一次又一次撞擊著現(xiàn)實的壁壘,渴望她的音樂能夠有朝一日沖破枷鎖,被世界聽見。
可一番堅持與努力過后,換來的卻是父親的病危通知書。
作為“頑強不屈的貓”,她在獨立音樂圈的確小有名氣,可小有名氣并不能支付房租,也不能支付巨額的醫(yī)藥費。父親的床榻像一張深淵巨口,將她那些不被市場垂青的、精心雕琢的音樂,襯托得如此輕飄無力。
音樂曾是她的全世界,如今卻成了最無用的奢侈品。因此,她不得不把自身進行典當(dāng)——用一場自己和他人的死亡,來換取父親的生命與她作品的新生。
這是一首注定殘酷的曲目。
她整理好衣物,將自我深深掩藏于假面之下,如同披上一件無形的戲服。離開房間,她如幽靈般穿行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囚籠里。
這里是立春日和酒店,又或許該稱呼它為節(jié)目里的名字——“黑白信鴿旅館”。這是她即將要上演劇目的“舞臺”。
行政酒廊里光線柔和,在這場死亡戲劇中被節(jié)目組蒙在鼓里的其它演員們,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,臉上帶著或好奇或不安的神色,在三樓來來去去。
她邁入其中,像一滴水落進喧囂的油。內(nèi)田京子的目光冷靜地掃過每一個人,如同一位作曲家審視著不同的樂器,評估著誰將成為她最終樂章里那個不和諧的音符。
“你好?”
一個歡快如風(fēng)鈴般的女聲在她身后響起。
內(nèi)田京子回過頭去,只見一個編著栗色雙馬尾頭發(fā)的少女,穿著像小熊軟糖般甜美的衣裙,正瞪大著眼睛看著她。
但比起對方浮夸的打扮,更讓京子驚訝的是——少女認(rèn)出了她。
“等等,你是。。。。。。那位網(wǎng)絡(luò)上特別有名的音樂制作人,頑強不屈的貓嗎?!”
少女的音色像是悅耳的笛聲,其中帶著不含雜質(zhì)的興奮。
她微微一怔,心底某處最為柔軟的地方被觸碰了。
在這個封閉而扭曲的舞臺之上,竟還有人認(rèn)得她,記得她的音樂——這一事實令她原本打算為了交易而就此冰封的心臟,也不禁顫動起來。
通過與少女的交流,她得知了少女的名字——本柳真夕美。
本柳真夕美眼中閃爍的崇拜,在這座冰冷的、偌大的黑白信鴿旅館里,就像一束冬夜中微弱的火苗,短暫地驅(qū)散了她心底那些晦暗的曲調(diào)。
臉頰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,一種久違的、屬于“音樂制作人內(nèi)田京子”的微光,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。
只是,這看似來之不易的光芒,也只是轉(zhuǎn)瞬即逝。